“接下来有请熊一样强壮的拳手风隐登场!”喇叭里播报着打擂台的选手信息。风隐从浓密地将光芒吞没的黑暗中走出,身披蓝色披风。他笑容满面,向着擂台周围的观众席挥手,似乎已经胜利在握。
如澜也是观众中的一员,暗中观察着光柱下的风隐。在风隐走过的时候,他向着如澜的方位微笑着。男人本来是走粗犷路线的,穿上拳击手紧身服饰后更显肌肉,但那枚笑容似乎在言语着什么,令如澜感觉自己身体像是不受控制,一路小跑追了上去。
风隐在前面走着,如澜自然而然地伸手替男人取下了蓝色披风。他低下头,发现手上的披风背后有一个方框里的三角形符号,像是一只眼睛盯视着,骇得如澜连忙把披风叠了起来,遮挡住那犹如能看穿人心的眼睛。
他一抬头,看见风隐不知何时穿过了八角笼格,正站在角落活动身体。见如澜望向自己,风隐还冲他一笑。这个笑容相比之前路过时的微笑,变化颇大,有种神秘感,其中仿佛藏着一座迷宫。
如澜开始觉得古怪起来,裁判尖锐的吹哨声又让他精力集中到眼下的擂台上,拳击赛已经开始。如澜完全没注意风隐对面的拳手是什么模样,他眼里只有那个穿着红色无袖上衣的男人。
明明是在台下,他好像能够跨越空间的距离,看清楚台上风隐挥动的每一拳。肌肉的运动像是一阵前赴后继的波涛,顺着男人面部低落的每一滴汗液,挥洒在舞台上,灯光下形成一片耀眼的光华。
如澜近乎是贪恋地盯着风隐的身体。但下一秒,风隐被对面的拳手一拳击中腹部,他后退几步,还没来得及举起手做好防御,对方再次一记上勾拳,准确命中他的下颚,将熊一样的男人击飞。飞出去的风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,鲜血从他的口鼻泄洪一样狂泻不止。
那对手还不满意,从风隐头上跨过去,骑在他的身上,左右开弓,拳头一个不拉地落在男人的脸上、头上。全程风隐毫无反抗之力,裁判也没有吹响中止比赛的哨音,只有拳拳到肉的沉闷击打声。
如澜惊呆了。他想爬到擂台上把那个还在侮辱人的对手赶跑,然后把风隐抱在怀里,抚摸男人血肉模糊的脸,将手掌贴在胸口感应微弱的心跳。然而他无法移动,话语也说不了一点,视线里死去的男人渐渐变成那蓝色披风,背后三角线条形成的眼睛将他笼罩。
那眼睛放出的光有如神圣使者的审判,骇得如澜只能闭上眼皮,妄图以此来逃过一劫。但他马上发现,这光穿透了薄薄的眼皮,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,在哪里都能看到那诡异的眼睛。
“啊——”如澜大叫一声,背后的冷汗已是渗到睡衣上。他这一叫也是让隔壁睡觉的舍友从睡梦中惊醒,还在楼下激情吃鸡的益华大人吓得手一抖,接着也跟着大叫一声:“哎呀我落地成盒了!”
益华大人将自己不小心落地成盒的不幸遭遇归功于如澜,很是不满地踩着楼梯爬到如澜床上,“如澜你搞毛啊!大半夜的瞎叫唤什么!”话语正义至极,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搁那打吃鸡也爱叫唤。
如澜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,脑袋低下来埋在膝盖上,益华大人叫他的时候,才抬起头看过去。益华大人一看如澜毫无血色的脸,又叫唤了一声:“哎呀妈呀!你这怕不是在梦里撞鬼了吧!咋这么虚呢!”
“没有,我做噩梦了。”如澜小声地辩解。
宿舍里的其他人一听是噩梦,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,要对做了噩梦的如澜进行些心理开导。益华大人也放下手里的吃鸡游戏,兴致颇高地讲起之前做过的噩梦:“不就是噩梦嘛!我之前也做过。本来是和一个漂亮小妞打啵,那小妞可主动了,自己就坐上来,我可高兴,下面立老高,结果我一摸下面,原来他也是个带把的!”
你自己就是个基佬吧!如澜被益华大人的逆天噩梦整无语了。不过室友的乱打岔也让他没那么紧张,刚才如影随形的噩梦后遗症消失很多,他又躺平就睡。这一次他想到一个问题,为什么自己做的梦会和风隐有关呢?好像自己在梦里很关注这家伙的肉体来着,好吧拍都拍了那么久了,风隐身材确实没得说。
估计是因为睡前风隐发信息来聊了几句,所以在梦中出现也很正常,没什么特别的地方。如澜安慰自己,眼睛渐渐沉重,但风隐最后躺在擂台上生死不知的模样忽然从脑海中闪出,骇得他顿时困意全无。
如澜从床上半坐起来,跟个诈尸的一样。他顺着楼梯下去,益华大人还坐在凳子上玩吃鸡手游,问他是不是要去撒尿,提醒现在外面没开灯,黑洞洞的,要是怕的话他可以跟着一起过去。
如澜满头黑线,刚才还表现出自己是个基佬,现在就要一起上厕所了?他可怕自己像影片中的风隐一样屁股开花!于是光速拒绝:“不用,我一个人也行。”然后就在益华大人的嘀咕你莫要踩上10了中走出宿舍门。
玉缘大学哪都好,除了宵禁和宿舍楼厕所在宿舍外面。如澜一个人走在楼道里,夏夜清凉的晚风从走廊的窗户吹进来,吹在他的脸上,让他有些混沌的意识稍微精神了点。解完手,洗手的时候顺便洗了个脸,如澜感觉现在的自己理智得可怕。
回宿舍的时候,如澜就开始分析噩梦中的内容。披风后面的眼睛他是真不想再看到,但也是分析梦绕不过去的一点。如澜认为应该是某件和风隐相关,但他无法接受的事物。
再说到风隐之死,对应的可能就是聊天时他在担心的拳击剧集,但他只是局外人,无法更改剧本。只能说先在手机上设置个一键拨号,万一真出事了,他可以马上call辆救护车把伤者送医院去。
回去做完这个操作后,如澜终于安详地闭上眼睛入眠了。临睡前,他想起风隐的笑容,想再分析一波,但疲倦的大脑告诉他现在是睡眠点儿,全身都像是浸入深水之中,无法挣脱。唯有男人嘴角挂着的笑,在他渐渐变成黑幕的脑海里……
“如澜老弟。”风隐叹了口气,他啪地一声关上更衣柜的金属门,裸露着上半身,看向一旁的青年,“你已经盯着我超过一分钟了。”他的语气有些无奈,但表情却很微妙,有种嗨咱魅力有这么大嘛的小小骄傲。
如澜赶忙低下头,假装在调试手里的摄影设备,咔吧咔吧动着旋钮,手里的摄影与摄像模式切换来切换去。现在已经是在拍摄现场,如澜也是莫名其妙地溜进了风隐在的更衣间,假装调试设备,实际上盯着风隐不放,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。
“你还举着那个玩意儿,我说剧本里好像没有在更衣间拍摄的片段吧。我马上就要脱裤子了噢。”风隐手伸到裤腰带上,佯装即将卸下短裤,以此来试探如澜。
如澜被他的话语吓得面无人色,带着摄像机一溜烟儿跑了。临出了门才想到,我靠这老男人屁股洞被草都拍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,看个脱裤子算个毛线。他有点不虞,但看着更衣室关上的房门,又感觉自己怪怪的,当时为什么要进去啊!
“exce,isthedressgroohere?”肩膀被人拍了拍,背后冒出来串洋文,如澜转过脸去,发现有个金毛绿眼睛的小伙站在后面,高鼻深目还挺帅。感情自己是挡在更衣间门口碍着人事了,如澜满面尴尬,点了点头便快速让开。
刚好这时候老八冲如澜招手,示意他一会站的机位,如澜只好从更衣间门口离开,投入到工作之中。
等到演员们准备完毕,老八一声令下,擂台上的灯光变得雪亮,风隐从黑暗中走出,微笑着向周围不存在的观众打招呼。路过如澜的时候,他面上的笑意加深,一抖身后蓝色披风,威风八面地走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