趟吗?”
??那男人羞恼不已,指着她点了几下愤愤走了,有些落荒而逃。
??“谢谢。”
??疏离道谢,余凡转头大步离开。
??谁知没过多久,一阵脚步声紧随其后,是那个帮了她的人。
??酒吧太暗,出来后她反而能借助路灯看清,是那个雨夜撞了她的男人。
??“………是你?”
??余凡心情复杂,本就不好的情绪更差了,几乎不耐烦发火:“你是谁?!跟着我想干什么?”
??视野中,男人英俊的脸瞬间惨白,抖着唇,艰涩开口:“……y………yu……”
??他像是很久没有开口反而不太会说话一样,嗓子颤了好一会儿也没发出声,只有薄唇张张合合,像是努力急切在比口型:“余……f……fan……”
??他最终说出来了,是她的名字。
??像是辗转在口中,咀嚼练习了千万次,最后才能吐露这几个古怪的音调。
??“……”,她蹙眉,“……你认识我…?”
??“……en",男人愣了愣,感觉声音还是发不太出来就赶忙点点头。
??“可我不认识你。”
??确信的,冷漠疏离的话语从女人口中泄出,让男人几乎错愕,如遭一击重锤。
??眼中闪过细碎的失落受伤,男人咬咬牙,最后只能扬起一个难看的笑——他表情看起来像是破碎的,哭的,眼眶湿润通红。
??“你不会说话…?”
??狐疑的口吻。
??男人先是摇摇头,随后又点点头,站在原地更木头一样接受女人的打量和审判。
??余凡只觉得诧异,脑瓜子嗡嗡的。
??这就是他们的初见……
??哦,或许也可以说,是“余凡”认为的“初见”。
??这时,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,也不知道她将陷入怎样的深渊。
???????
她以前总会梦见个男人。
??熟悉的脸,清俊,温柔——她喜欢真诚温柔的人,总是情不自禁会靠近。
??那是在山村里唯一的一抹亮色。
??后来,这抹光亮,也同她一样在闲言碎语,在被冒着血腥味的口腔咀嚼,吐出来的,是累累尸骨,血肉模糊。
??——曾经,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女孩。
??她被看不起,因为她是个女孩。
??她妈被看不起,因为只生出个女孩。
??她家被看不起,因为,只有一个挑不起大梁的赔钱货——女孩。
??余凡不理解为何会这样,只是她爷爷奶奶对她冷嘲热讽,偶尔对母亲吐出刻薄时,心里愤怒,不解,又难过。不过,还好,她还能上学,她企图在这种环境下安慰自己。
??后来甚至一直对女性歧视女性疑惑不解。
??反正,就憋着口恶气,好好活着。
??她讨厌邻居家的两男孩,恶劣,顽皮,任性,嘴巴脏,无脑,傲慢,自私。
??她常常被兄弟两个打过,当然,她狠狠还手了,可一对二,她吃不消。他们,甚至抢走她的玩具,小男孩洋洋得意对她做鬼脸,她气闷的要哭不哭,母亲却指责:你是姐姐,要让弟弟们。
??真见鬼………!
??有一次,她看到村口家的空巢老大爷来自己家串门。他和母亲隔着一张桌子唠嗑,唠着唠着,脸笑得跟枯萎菊花似的,眼一眯,一只干枯粗糙的手缓缓摸上母亲白皙的手腕,向上揉捏抚摸。
??母亲神色怔了一瞬,面色不改继续眉飞色舞的应付。
??那一瞬间,莫名让她不舒服。
??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,迷惑,恶心,莫名的憎恶。小学时,某次跟着回外婆家,房间不多晚上和舅舅睡,深夜时,一只大手在她下体隔着裤子用力扣挖捣鼓,将她痛醒,她不明白那是什么,只当舅舅睡糊涂了。初中时,学校组织秋游,大家一起在展览园广场做活动时,玩“众志成城”都没站稳倒下了,旁边看护的一群保安嬉笑着上来扶她们,她被一个男人搂着双腋提起,然后男人的手用力蹭过她刚发育的乳房,故意邪笑着揉捏两把………
??那些模糊的回忆被恍惚记起她才知道自己曾经历什么。她长得不是很漂亮,小时候还挺听话懂事,就是这样的她都屡次被袭击,跟何况其他的女性——她们从出生起——就是水深火热。
??女性是一种处境。
??以至于她长大后孤身外出时总是警惕万分,她讨厌大多数男人的目光,那是把罪恶的剪刀,妄图撕碎每一个过路女人的衣服。
??久而久之,她开始厌男,厌恶儿时记忆的种种,厌恶色情片里丑陋的脸,身材,还有那根属于雄性的屌,厌恶路上每一个向她投来的不怀好意的打量。
??——
??她十二岁那年,村里来了不速之客。
??一个躲债的老板带着两个儿子在她们村住下了。
??两个漂亮优秀的儿子,和一个成熟儒雅的男人,与这里格格不入。
??任晗是个结巴。
??余凡第一次碰见男孩是在河边洗衣服时——那个男孩长的好看,用他们的话说——长的好“乖”,穿戴整洁干净,眉眼柔和,气质安静,活脱脱一个小少爷,跟邻居家咋咋呼呼的野小子完全不一样。
??她当时克制自己别老看人家,而任晗,这个当时只比她大五个月的少年,则蹲着她上游玩水,似乎对这里的一切充满好奇,恬淡闲适,唯美的像幅画。她一眼就记住了。
??“姐……姐……”他转头看余凡,眉眼弯弯:“这……河里有鱼……鱼吗?”
??略微卡壳,一字一顿的古怪音调传入余凡耳中,她先愣了愣,然后拉长耳朵努力听清:
??“有的。”
??她有些怕生,所以淡淡回了两个字,心里紧张不安。
??男孩倒是自然大方回望,一双浅棕色的眼干净又漂亮,似乎也并不在乎自己口吃,嗓音清冽温柔:“那都…有什么鱼…啊?”
??嘿,这倒是把她给难住了。余凡只能叫的上一两种,其他的要么不认识,要么是叽里咕噜的方言没有学名,她略微沉思,倍感窘迫:“就草鱼,鲤鱼,鲶鱼…小白条什么的……”
??她不知道,只是跟着大人叫,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:“你叫什么名字,今年几岁了?”
??男孩顿了一下,随即舒展眉眼,笑得如沐春风,操着一口语音标准好听,但不太流畅的话回:“我叫…ren…任晗,今年……十二岁。”
??“几月的?”
??“五…月…”
??“那我比你小…”
??似是突然意识到,女孩对他贸然喊姐姐的些微疑惑,他顿时忍俊不禁:“哦……抱歉……应该叫……妹…妹的……”
??阳光洒在男孩身上,这一刻她第一次觉得男性里也有这么美好的人吗?
??“你呢?叫……什么……”
??“余……余凡………”
??她其实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,因为她的到来破灭的家里人的期待,她原本可能要叫“来男”“招娣”一类的,但最终,她的父亲吐了口烟圈:“余凡吧,平凡的凡。”
??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婴,能好好活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