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馄饨店的风波过后,李郁川便时不时地能收到徐宣的信息,基本都是语音,偶尔还会混杂一些eoji表情,李郁川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对着手机喊“表情符号,微笑”这样的指令才发出来的,他只是想象了一下,就觉得很有趣。
为了让徐宣方便,李郁川也只发语音,大多时候其实也都只是在聊些有的没的,可李郁川一点儿都不觉得厌烦。
“你刚吃完饭是吗,我还没吃呢,今天特别忙。”李郁川一边做着报表,一手按着手机给徐宣回消息,可旁边的同事连着好些天听见这种“报行程”对话,都忍不住八卦了起来。
“小川儿啊,恋爱了?”周姐的座位离李郁川最近,说点儿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,他整天对着手机报备的样子,真的活像是谈恋爱中的人。
“没啊,怎么这么说?”李郁川的眼睛都没离开屏幕,看右下角徐宣发来了一个[早点吃饭]的表情,点开一看是小猫用爪子扒着空碗的动图,他是真的不知道徐宣怎么打出来这种表情的,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“还说不是,你这个笑,我可太熟悉了,跟隔壁小丁前几天一模一样。”
“真不是,就是朋友,发了个搞笑的东西。”李郁川为了摆脱恋爱嫌疑,立刻岔开了话题,“对了,小丁组织那个团建,是在游乐场?”
“对,你的票,那天你出外勤了,我帮你拿了。”
“谢谢周姐。”李郁川看了看手里的票,时间上和徐宣见面的日子是同一天,他想都没想,就立刻打开手机发了条语音过去。
“徐宣,周末一起去游乐场吧。”
徐宣兴致满满地回了消息说“好”,他不在意是去哪儿,或者干什么,只是想着又能见到李郁川了,可到了游乐场时,却好似被泼了一杯冷水,原来并不只是他们俩,在那儿等待着李郁川的有很多人。
“小川儿来了。”“诶,这你朋友啊?长得真帅。”
“那你也不看看,我都这么好看,我朋友肯定更好看了。”
“你就吹吧你。”
“哈哈哈小川儿哪儿都好,就是太自恋。”
李郁川开着玩笑,可其实他确实有这个毛病,也算是自恋的一种吧,站在他身旁的徐宣就是种证明,因为李郁川似乎无法对别人视而不见,这种救世主情结,某种程度上给他增了许多的麻烦。
“你别在意哈,我同事他们都很好的。”
“嗯。”徐宣点点头,他本来就不擅长和陌生人相处,听着那些人和李郁川有说有笑的交谈,只好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,自觉格格不入。李郁川有那么多的朋友,自己好像根本算不得什么,一想到这儿,徐宣就莫名地不舒服,像心脏被磨砂纸蹭来蹭去,又疼又痒。
“走吧,走吧,先去那个什么,地平线什么的。”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,大家就都跟着应和,徐宣被李郁川挽住胳膊往前走,他却完全没有游玩的心思。
“诶,小川哥,你朋友还单着呢吗,我有一个朋友……”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突然靠过来,徐宣习惯性地往李郁川的方向贴着。
“小丁,你这不才脱单吗,别闹啊。”
“视野要有前瞻性,多项投资是必要的,好看的股票需要更多关注。”
“别开这种玩笑啊。”
徐宣没懂女孩在说些什么,只是听见李郁川笑了笑,带他往另一边走,还小声附到他耳边说着,“她开玩笑呢,你别听她瞎说。”
“嗯。”徐宣只是点头,跟着人们走走停停,过了好一会儿,才被带到了座位上,听着工作人员的指挥握紧了把手,可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什么感觉,只是身体好像对抗着重力轻飘飘地起来了,这是个比较温和的项目,所以也没有尖叫的人,短短的几分钟结束,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“这个是不是没意思,我们去别的吧。”李郁川也发觉徐宣异常安静的状态了,这个项目本来就是能看到那些空中特效才算有意思,徐宣又瞧不见,怎么能感觉得到呢。李郁川带着徐宣往更远处走去,没有几分钟,就和原来的同伴分开了,这附近似乎人多了起来,徐宣听得到人们闲谈和奔跑的声音,大概是怕走散了,自己的手被李郁川拉住了,之前他给自己带路的时候也这样做过,不过只是碰一下,放到肩膀或是臂弯就松开,很少会像现在这样,一直拉着他,徐宣心里的那双眼睛,一直在看着他俩牵在一起的手。
“你玩儿过,过山车吗?”李郁川看着眼前高耸的支架和轨道有些犯怵,这里排队的人是最少的,他不算恐高,但确实没体验过这种把人甩来甩去的东西。
“没有,我好像上一次来游乐园的时候,身高还不够。”
离了刚才的同伴,徐宣又恢复了和李郁川自在相处的状态,李郁川比量了一下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这男孩,这么高大的人也是从爱哭的小豆丁长起来的吧,李郁川又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大人了似的,鼓足了勇气带着徐宣往前走,“是吗,那我们去试试吧。”
坐上了过山车,两个人并排在一起,安全防护的把手也牢牢扣下来,李郁川往徐宣的方向探头,伸手拍了拍对方,“徐宣,你要是害怕,可以握着我的手。”
“好。”
这一声应答过后,伴随着可爱的音乐,过山车就行进了起来,几乎是子弹一般从出发点射出去的,速度太快,李郁川也没想到,头发被风拉到后面,冷风刺得眼睛要流泪,可这只是一个开端,在第一个转弯,过山车轨道就调转了方向,整个人头朝下脚朝天,俯视着下面的一切,李郁川立刻就失重头晕,心要从喉咙里掉出去了似的,身体也在安全座椅上晃来晃去,原本还叮嘱徐宣害怕了就握他的手,反而现在是李郁川自己尖叫,手在两侧扑腾着。
“啊——”
“李郁川?”徐宣只是觉得身体在跟随着过山车转动前进,停在半空中时,也完全看不到,体会不到那种仿佛要坠落的恐怖感,他听见一旁的李郁川大喊着,手伸到自己这边来,徐宣一下就抓住了李郁川。
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略微发凉的手握住,李郁川突然恢复了些理智似的,是徐宣在自己旁边,他听见徐宣大声地喊他的名字,“李郁川,不要怕。”
摇晃倒挂的恐怖感消失了一些,过山车驶到了后半程,李郁川是真的害怕了,他紧紧握着徐宣的手,一定已经把他握疼了,可是徐宣却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,他个子高,手掌也宽大,到了后面,就变成徐宣攥紧了李郁川的手,两个人的体温渐渐融合,而过山车终于要到终点,速度降了下来,缓缓停在轨道上。
“李郁川,你还好吗?我们好像到了。”
“没…没事儿……”李郁川头都晕了,勉强地推开防护栏,带着徐宣往出口走,腿却完全不稳,踩在海绵上似的摇摇晃晃,半个身子都靠在徐宣怀里,好像他只是找个方向,全靠徐宣撑着,坐到了附近的长椅上。
“我的天……”李郁川此时心里想的就是,还好他小时候没玩儿过这种东西,不然一定会别的小朋友笑话,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年长者的自尊心,李郁川浑身虚浮无力,头往徐宣肩膀上一靠,他转头看看对方只是头发被风吹乱了点儿,面不改色的样子,“你没事儿吧,没有哪儿不舒服吧,徐宣。”
“我没事儿。”李郁川的体温好像总是比自己高,可能因为情绪激动,手变得更热了,徐宣抓着对方热乎乎的手,不是很想放开。他所认识的李郁川总是游刃有余,成熟地关照着身边的每个人,可像现在这样有些脆弱,好像必须需要依赖于自己的样子,实在罕见,徐宣不想承认,但他享受这种感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