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皇帝可一点儿都不好。蓉娘说,你母后跪在雪地里,咳出了血,哀求陛下饶恕韩氏一族,蓉娘都要落泪了,陛下都不做理会。”
花锦闭上眼,昏昏欲睡:“或许那个位子真的很好,是我不理解罢了。就像,爹娘永远会先考虑长姊一样,你会先考虑权柄。”
“罢了,又在胡言乱语了。”
花锦终于不再说了,她睡着了。
沈昭偏过头,借着月色,看清了她噙着泪的眼角,泪水滑落,他抬起手,却不敢碰到她。
他收回手,望着绵绵夜色,重新闭上眼睛。
就在这时,房门忽然被打开了。
花锦被动静吵醒,支起身子,望着屏风后:“安公公?”
没人应她。
花锦黑眸微缩,看见屏风映出了人的影子,是个高壮的男子,手中提着长剑,静了一瞬,花锦忙喊道:“来人!有刺客!”
话音刚落,刺客动作迅速,提着剑劈了过来,花锦腿软,她可以躲开,但她若是让开了,榻上的沈昭就完了。
门外已传来了侍卫跑来的动静,花锦偏过头去,心里一横,没有躲开。
犹如浮光掠影般,花锦忽然被人提了起来,她还未反应过来,就见榻上的沈昭不知何时将她拽到了榻边,刺客的剑劈空了。
刺客仿佛没想到沈昭醒着,恍惚了一下。
沈昭却已经从榻上握起剑,又快又狠的扑了过去,刺客躲闪未及,臂膀被刀划破了。
沈昭身着白衣,提着剑,气势汹汹立着,脸上哪儿还有一丝病态,刺客迟疑半晌,脚下却已经做出了选择,他脚尖一点,就要从窗口逃出去。
寒风灌了进来,沈昭的刀刃带着刺骨冷意,挥向了刺客。
刺客的背被划破了,失去力气跌在了地上,他想咬破口中毒药自尽,下巴忽然被狠狠地攥住了,撕心裂肺的疼痛,沈昭卸了他的下巴。
沈昭拽下人的面纱,侍卫也赶了进来,他们像早有防备,并不意外刺客的出现,安公公欣喜若狂地跑进来:“哎呦天老爷,可算捉住了!”
这房中人的欣喜到不寻常。
花锦脑海中一片空白,她紧紧攥着拳,在沈昭拧下刺客下巴那一刻,她就醍醐灌顶,软着腿,撑着榻站了起来,一直往后躲。
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?
沈昭方才的反应,迅速敏捷,可不像卧病这么久的人能做出来的。
他装的。
什么时候开始装的?
花锦木着脸,脑海里回想着自己这几日的胡言乱语,前些日子还好些,近来烦心事堆在一起,她就口不择言了。
她贴着墙边走,侍卫蜂拥而入,在刺客嘴里塞了布,拎着人就要走。
花锦躲在这群高壮的人堆后头,脚下生风,转头就想先走人了事。
安公公却环视一圈,笑意也僵住了,尖锐的一嗓子:“王妃呢?王妃可有受伤吗?”
花锦呼吸一顿,总觉得这死太监是故意的,一时间所有人回头望过来,给她让出了一条路。
沈昭就站在尽头,提着沾血的刀,带着审视的目光,微眯着眼睛看她。
她收回那些冒犯高僧的话,是她唐突了。
算不算
花锦与沈昭对望着, 谁也不开口,见气氛僵持,安公公眼珠子一转, 吆喝着让侍卫提着刺客的衣领将人拖了出去。
人渐渐撤走了,方才拥挤的屏风后, 此刻就剩下三个人,安公公问沈昭:“殿下,还有什么吩咐吗?”
见沈昭依旧不言, 安公公笑容不减, 朝着门外走, 还朝着花锦笑了笑。
花锦干笑两声,等安公公将门关上的声音响起,她才大梦初醒一般, 瞄了眼沈昭:“殿下好计策。”
沈昭眼中闪过一瞬疑惑,几不可察, 但花锦还是捕捉到了, 她懊恼自己胡说八道了那么多, 现在只盼沈昭顾着那些计策, 并未听进去。
“我,何时给过你休书?”沈昭方才也在回忆, 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病中时,漏了沈炽传来的信,嘱托安公公做了什么, 但他又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。
沈炽尊敬他, 也对花锦心怀感激, 安公公忠心耿耿,除非他开口, 不然不会擅作主张。
可她不止一次提起那份休书,方才的伤心也不是假的。
沈昭紧紧盯着花锦,她思索片刻,编不出借口,不想答,于是沈昭又问:“你死过一回?是你长姊做的?”
他以为她说的死,是被陷害到奄奄一息,幸得高人所救,苟延残喘又活了下来。
花锦目光下移,瞥到他手中提着的剑,血水顺着剑锋掉在了地上,见她盯着剑,沈昭忙将手背到身后去。
“我若不答,殿下也要砍我吗?”
沈昭:“我不会。我不会拖累你。我会杀了任何想伤你的人,我发誓,不会让你变成母后那样,我与父皇不一样,我做得到。”
花锦被他突然的认真打了个措手不及,她看着一本正经的沈昭,他身穿白衣,眉眼柔情,与大婚夜一身红衣薄情冷淡的沈昭好像不是一个人。
沈昭:“其实京城也不全是尔虞我诈,待此案过后,一切尘埃落定,你爹被你长姊蒙蔽陷害,也要离京,从此京中,不会再有人勾起你的伤心事。”
沈昭本来也没想说这么多,他向来不喜多言,有时总觉得,等日子久一点,长一些,他清扫了一些障碍,可以慢慢让她看,让她定夺。
他大抵猜得到一些原因,想尽力弥补。
可他还是没能从那些只言片语中,大胆的猜测花锦是重生来的。
沈昭:“我会杀了他。”
花锦故意逗他:“若有一天,你想伤我,你难不成还要杀了自己?还是别发这种誓了,小心天打雷劈。”
沈昭:“我不会再伤你。”
站的时间久了,花锦晃了晃脑袋:“你惯会骗人的,比沈焰那厮厉害,你说的我就全当是假话。”她困了,慢吞吞朝着床榻挪动过去,扛不住倦意,眼角沁出了泪水,还没坐在榻上,肩就被扶住了。
花锦怔了怔,没等沈昭开口,就拍开了他的手:“净手,否则别碰我。”
沈昭方才太紧张了,她从身边慢悠悠走过去,他只瞥见她眼角的泪光,情急之下就想再说些什么,见她是真困了,忙松开手:“事出有因,往后不会了。”
花锦不知道沈昭哪根筋搭错了,以为他要去处理刺客的事,但他净完手,换过一身衣裳,又躺下了。
花锦已经迷迷糊糊要睡着了,她喝了酒,被刺客吓了一跳,现在缓过来,后知后觉的疲倦。
他听见沈昭在她耳边说:“今夜你为我挡刀”
他可能还想说点什么,但又觉得矫情,斟酌半晌,扬唇道:“我很高兴。但绝不会再有第二次。”
花锦捂住耳朵,不想再听他絮叨。明明喝醉酒的是她,怎么唠叨的人变成了沈昭。
沈昭被陛下召入宫那天,陛下并未让人押着他盘问,只是与他端坐两侧,分别执黑白棋,陛下笑容祥和,姿态悠然,仿佛只是很寻常的一日。
可他们中间横亘着权势,那些利与弊,将看似亲近的父子俩推的很远。
沈昭下棋从来不掩锋芒,他并不阿谀奉承,下完一局,他险胜,陛下才开口:“李小侯爷递了些证据,告你包庇一罪,与贼人同流合污。”
沈昭也不急躁:“哦?”
其实局势一直都很明朗,陛下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