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捕快婉拒:“先生不必客气。这婆婆铺子里的东西我常吃。”
白如依问:“你家住在那附近?”
小捕快不好意思地笑了,旁边有捕快道:“是他未来的岳母家在那里附近。”
小捕快低了低头,其他捕快正笑,却见白如依收回递糕点的手,示意亲兵将其他几块同款点心全部包起。
白如依又盯着小捕快问:“你有无对你未来的娘子或岳家,提起过蝶花美人册?”
张屏每回听人提到这个案子,说故事的人都会在这里停一下。
桂淳亦是在此一顿。
巩乡长和常村正立刻赞叹。
“何时看出的真凶破绽?!”
“莫非供词中有线索?”
穆集跟着感叹:“某初次听闻此案后亦是惊叹程帅与都座之明察!”
张屏没做声,偏偏穆集盯着他问:“张先生如何看?”
张屏道:“白先生问供之方法,在下十分佩服。”
穆集微笑:“以张先生之才华,想来初次闻此案时,即在开头猜出了凶手。”
张屏本想说,四组嫌犯中,谁是凶手非常明显,只是取证略难。又想起兰大人教诲——得旁人夸赞时,顺其话意的言语不必出口,简略谈及己之不足即可。
他便将谁是凶手非常明显的话咽了下去,只说:“此案,取证,问供,都不算简单。”
穆集轻叹了一口气,拱手:“张先生的境界果然与我等不同。”
张屏眨了一下眼。
他第一次听这个案子,还不到十岁,帮人跑腿送东西,路过茶馆,馆内讲书的正讲到这一段,他站到门边听。
说书先生讲到四组嫌犯被带到大堂,就留了个扣儿,曰,且听下回分解。
堂中人听得入迷,纷纷掏钱请先生加场,说书先生慢悠悠品着茶,他徒弟团团抱拳道:“诸位,家师带小的途径贵宝地,讲这一篇书,只为与各位爷交个朋友,结场缘分。实是家师上了岁数,嗓子与精力都不济。这才暂想一歇……”
座中立刻有人喊,等不了,听不到真凶今天晚上都睡不着。愿意出钱帮先生润喉。
张屏不知这是钓术,以为先生真不讲了,掉头要走。却被一名喝茶的客人唤住:“门口的小友,请也进来。”一把将他扯进门内,亲切问道,“你听了半晌,也想知道,对不对?”
张屏后来才知道,这个混在席间假扮客人的是说书先生的同伙。这番举动江湖行话叫下粘网,他们在本城新开买卖,讲第一场书,行里的迷信,第一网要粘得一个不漏才大发利市。连张屏这蹭书听的小娃娃也不能跑了。
那客人和蔼地问他:“你想不想听先生往下讲?”
张屏点头:“想。”
立刻有人拿钱袋砸着桌面喊,先生,看这小娃娃都盼着听哩,我连他的钱也一道出了!
众人跟着起哄,场中气氛热烈。
那客人再和蔼地问张屏:“你是不是好想知道凶手是哪个?”
有人吹哨,预备着拍桌叫好。
张屏道:“凶手是那个卖点心的婆婆,一听就知道。”
这句话出口,周围陡然一静,那人抓着张屏的手一重,神色狰狞起来。
张屏挣扎,有人道:“小孩子乱猜,何必计较。”
那人扯了扯嘴角:“你这娃娃,还挺爱瞎编。”
张屏道:“不是瞎编,肯定是那个婆婆。”
那人松开张屏,将他提出门外一摔,张屏重重吃了一跌,咬牙没吭声,正爬起身,堂上的说书先生忽袖手走来,将他拉起,牵进门,俯身拍拍他身上的灰尘。
“小友之前听过这个故事?”
张屏摇头。
说书先生盯着他的双眼,和气地问:“你为何说,一听就知道,是那个婆婆?”
张屏道:“四个铺子里的人都说那位姐姐来买了东西。点心和酒沉,买东西肯定先买轻的。她应该先去了针线铺和医馆。点心铺离她家最近。酒铺和点心铺中她会先去酒铺。点心怕压,最后买,放在所有东西最上面。”
有人笑道:“小娃娃的想法有趣,如此,那位卖点心的婆婆为何要说姑娘到过她的铺子?若说没去过,反而可以嫁祸给其他人。”
张屏道:“她知道那位姐姐去过之前三个铺子。她觉得如果说没有,上一家店铺的店主说了实话,那么查案的人会推测,被害的姐姐是在从上一家店铺到这一家店铺的路途中被杀害的,她的嫌疑会增大。不如也说有,她就和其他人的嫌疑一样了。”
说书先生的瞳孔一缩,沉默片刻,再缓缓问:“那你觉得,要如何抓住凶手?”
张屏道:“不知道。我觉得,那位婆婆毁灭证据,会丢掉针线和药。做饭的人都喜欢用酒调味,她可能会留下酒,只扔掉酒瓶。酒的味道都查不多,很难将她定罪。”
说书先生再问:“她为何要杀那个姑娘呢?”
张屏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可能那位姐姐什么地方得罪了婆婆吧。
说书先生浮起一丝微笑:“若婆婆是凶手,她如何知道图册的内容,按图册的方法杀人?”
张屏再摇头,他听到的内容,没有直接的线索。
说书先生亲切地道:“猜不出了?”
张屏道:“只是猜的话,可能,有知道那本图册的人和她提到过这本图册。会不会是那位捕快未来的娘子住在那位婆婆家附近?”
说书先生眼中放出异样光芒,搭在张屏肩头的手一紧,片刻后,仍很温和地问:“你为什么如此猜呢?”
张屏道:“先生方才说了一大段捕快和他未来娘子的故事。一般故事和戏文里,这样的人物后来都会再出现,与要紧的情节有关。”